一夜情
目光幾次的交集，隔著幾個身影的距離，她默默和我對望著，走了兩步回過頭來又看了一眼，雖然沒有出聲，但是從表情裡該說的都說了，她就這麼走了，沒再回頭，在樓梯間消失於曙光裡。
ONDJODHI YUUSIKU OYIWA ，這是去年在NAMIBIA愛上的一首歌的歌詞， 直譯成英文THE DREAM-NIGHT-GOOD 美好的夜夢。歌詞不需聽懂，光是憑那厚沈感性又羅曼蒂克的非洲男聲，就夠你陶醉的了。可惜，他最後還是無法擺脫現實的框架，必須唱出 PASHUKA TALA UUYUNI 『覺醒吧！看著天空』，因為夢境終需覺醒。
昨夜很晚才回家，有點疲累的爬上二樓，感覺身後好像有什麼跟著，懶洋洋的開了門又慢吞吞的關上，關上門回頭嚇了一跳，她怎麼跟了進來。夜深人靜，也不敢用太大的聲音叫她出去，她，竟然一溜煙就滑進了臥房。輕輕叫了幾聲都沒有回應，躲起來了。一輩子奉公守法，從沒這類經驗，真是一時愣住不知如何是好。雖然不偷不搶，是她自己進來的，卻也不能為了這樣的事驚醒所有鄰居，考慮再三，只好很體貼的設法弄了一點她可以吃的東西擺著，鋪了一點東西讓她可以先睡一覺再說。此情此景，明哲保身自處之道就是假裝她不存在，否則談判無效或處置失當鬧將起來家裡不知多少古董擺飾就要招殃。就這樣，悄悄上床就寢。
半夜四點，被一個很輕的聲音弄醒，其實，說弄醒就有點冤枉她了，上床之後根本未能真正入睡，想東想西，甚至莫名其妙想到了和這個根本素昧平生的她可能演變成什麼樣的未來，想到她的好處、也想到可怕的麻煩。這一醒非同小可再也無法入睡，看到她就在幾尺之外，靜靜的趴在那裡瞪著我，身上什麼都沒穿，原來他進來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為何我竟然都沒有察覺。
她就這麼凝視著，使得我的視線也不敢離開她那發亮的眼睛，這一下想得更多了，好像她已經就是家裡的一員，想到家裡佈置該如何配合她安排調整，想到今後所有的溫馨，想到所有顯而易見可能的好處，麻煩，已經變成一個甘願承擔的風險，想著想著也想到親朋好友來的時候，該怎麼輕描淡寫還是加油添醋告訴他們這個故事。輕快優美一個轉身跳起，他又不見了，這次到了客廳，害羞的躲在鴉片大床底下。睡意全消，我知道不能再假裝不存在而避不處理，否則很快就要出事了。很溫柔的，將自己的身子趴下，和她的雙眼用同一視線高度對望，她變得更為害羞越躲越逼近沒有退路的角落。天漸漸亮了，從地上爬了起來，打開客廳落地窗的窗簾，突然間，發現了昨夜替他準備的東西已經吃去了大半，心中寬慰了不少，分享美食應該也是建立關係的捷徑。
去年，到NAMIBIA 出差三個月，有一天，太太從台灣打來電話求救，說是廚房紗窗被咬了一個破洞，跑了一隻老鼠進來，同類相斥，屬老鼠的太太痛恨鼠輩卻又無能為力，奮戰近月，到了我回台之後才解決了問題。
原本以為今後有一隻貓在家裡也不錯，也回憶起小時候養了十二年感情深厚的老貓，這隻不速之客昨夜的到來也是一個緣份，灰灰的不是很美，看來卻也乖巧可愛。就在此時，遠處傳來悲痛的貓叫聲，鴉片床下的小貓同一瞬間跟著回應，外面的貓叫越來越急也越來越近，就如歌詞所說 PASHUKA TALA UUYUNI 『覺醒吧！看著天空』，貓媽媽急切的呼喚和小貓對應的二重唱結束了這段美妙溫馨的一夜情。悄悄的，替她打開了大門，憑著媽媽親切的鼓勵，小貓身體朝著外面呼喚方向小心翼翼緩慢移動，卻又斜著頭望著我，走了兩步回過頭來又看了一眼，雖然沒有出聲，但是從表情裡該說的都說了，她就這麼走了，沒再回頭，在樓梯間消失於曙光裡。
謝明海 2003/04/28 晨
